第七章 接风宴

13。

余霞满天的时候，林望淮亲自登门邀我赴宴。望着满脸真诚、谦卑无比的转运使，我不禁一阵感慨，这样的一个人，如果真是一心为公该有多好!就怕是对上一张脸，对下一张脸!那才是最糟糕的！

想不了那么多了，赴宴才是当务之急。

就这样，我坐轿随林望淮赴宴。

酒宴在转运使官署的设厅。那设厅位于官署中轴线仪门之后，是典型的歇山顶，屋脊高挑，覆盖着绿色琉璃瓦，在太阳余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，倒也是一道风景!但我在心中却暗想，老百姓生存艰难，有点收入都被官府搜刮走，弄了这些劳民伤财、中看不中用的东西！如果有可能，我一定助力王安石变法成功，减轻老百姓的负担。

林望淮恭迎我下轿，轿子前面早有几个人恭候，林望淮一一介绍，他们是杭州知州沈知言、两浙路提点刑狱苏决、两浙路提举常平李允济，每介绍一位那人便跪倒在地，我喊一句“平身！”。

等走完这道程序，林望淮在前面引导，带领我进入设厅。

设厅内装饰奢华，楠木梁柱、门窗上雕有如意纹、云纹，活灵活现，精美绝伦!另有几架楠木做的屏风，那屏风上绘有花鸟、山水寒林等等，高雅别致！地面铺着方砖，光可鉴人，应该是苏州御窑的精品！正面墙上则高悬檀木底的“**高悬”匾额，熠熠生辉！

看着这些东西，我不禁想起我住的王爷府，这里的装饰与摆设丝毫不低于王爷府!这让我对林望淮有了一丝警惕!这个人喜欢奢华，好大喜功？

14。

酒宴就设在正厅。林望淮引领我来到一张描金黑漆大案前，然后躬身施礼，抬头笑着说：

“王爷，您请上座!”

我一点头，也不客气，便在上座坐下。这时，林望淮再次身躬身施礼，笑着说：

“请王爷赐座!下官等好为王爷添酒!”

我一点头，笑道：

“林转运史及各位同僚坐!”

林望淮这才一拱手，半坐在副座上，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入座。等林望淮起身添过一次茶，他缓缓问道：

“王爷，不知这次您来敝邑有何公干？有哪些地方需要在下协助？”

我笑了笑，说道：

“此次我来有两件事，一是调查秀州嘉禾镇**案，二是核查两浙路青苗法、募役法有关账册!”

听完我的话，林望淮脸色稍微一变，但马上恢复平静，他点点头，说道：

“王爷，请恕下官斗胆直言，秀州嘉示镇**案系村民受人蛊惑，青苗法、募役法所有账册都是下面据实上报，这些都没有问题!”

我微微一笑，说道：

“林转运使，皇帝既然派本王前来办这些事，肯定有他的道理!”

林望淮赶紧起身，深鞠一躬，大声回道：

“下官该死!不该胡言乱语!”

15。

酒宴很快开始，菜品异常丰盛，淮河白鱼做的水晶脍，晶莹如玉；薄如蝉翼的炙羊肉，微焦带脆，味美如鲜，一道道美味佳肴让人百吃不厌，最后一道是莲子羹，那羹酸甜可口，咽下喉中犹如清泉漫流，直浸心肺。古语“上有天堂，下有苏杭”，这的确不假，单单从这独具特色的饮食便可见端倪。

也许开宴前，我那一句不软不硬的话在起作用，如许是别的原因，宴会进行时，林望淮一直言语不多，倒是其他几个坐陪的官员有些话语，杭州知州沈知言说了一下自己推行青苗法、募役法的情况，提点刑狱苏决大体说了一下秀州嘉禾镇**案，提举常平李允济说了一下两浙路民生状况。

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心谨慎，唯恐说错半句，这种谨慎的态度反倒引起我的怀疑？这是出于对皇权的畏惧，还是另有隐情？

我一边慢慢喝酒，一边听他们汇报，酒宴很快过半，我以为再喝几杯，宴会就该结束了，万万没想到，以前没有多少话语的林望淮突然站起来，大声说道：

“王爷，您有所不知，卑职自从新法推行以来，励精图志，奋勇向前，全身心投入维新变法!两浙路在卑职带领下，变法成绩斐然!”，然后他列举了很多事实和数据，来说明自己取得的政绩。

他的话说完，在座的其他人纷纷附和。

我点点头，心里却一惊，酒宴已过去大半，前面他话语最少，现在怎么突然表功？没等我想明白，他继续说道：

“秀州嘉禾镇**案确是村民受人蛊惑所致，提点刑狱可以作证!新法在两浙路推行是得力的，请王爷明鉴。”

我不置可否，笑着说：

“林转运史忠心为国，本王是知晓的。”

听完我的话，林望淮一脸兴奋。

就这样，酒宴在**的气氛中结束。

当我回到贵宾院的时候，已经是满天繁星，今天我喝得有点多，回到贵宾院，在仆人伺候下洗了一个温水澡，便在华丽的楠木床上沉沉睡去。
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日上三竿，我起来简单盥洗，便坐在房间里的梨花木椅子上一边喝茶，一边想事情，昨晚宴会，林望准前半场话语很少，后半场突然表功，这是为什么？

这时，一个仆人走进来，躬身说道：

“王爷，早餐已备好，请用膳!”

我随仆人来到餐室，饭菜已经备好，一碗白粥，一碗糟鱼，一碗酱鸭脯，还有几盘腌菜和时鲜蔬菜，那点心很有特色，是糯米制成的定胜糕!

吃完饭我喝了一口清茶，饭菜的余味在喉间回荡！杭州特色小吃的确好吃，比我在东京的享受还要过瘾!

等回到正厅，我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，不管林望淮怎样说，第一步要核查苗法、募役法的账册!